淺談福斯的營運隱憂與改善之道 - 汽車

福斯集團2016年上半年的全球總銷售量達511.6萬輛，贏過Toyota的499.2萬輛，
成為今年上半年全球銷量最大的汽車集團。

雖然銷售量創新高，但福斯集團本身仍有許多內憂外患，

多年來VAG營運獲利偏低，高層內鬥不斷，去年柴油造假風暴更讓福斯集團受創，

但這也是進行改變的契機。

(圖) 福斯集團的營運有許多隱憂，須進行改善。 (Das Problem)
http://i.imgur.com/3mX1h9M.jpg


以下是個人認為福斯需要改進的地方

1. 營運獲利不佳，需要削減成本，砍掉不賺錢的車款，基層裁冗員，上層砍肥貓。

2. 高層人士常鬥爭，過度追求業績表面數字，進而不擇手段。

3. 與其追求最大汽車銷售量，不如專注在追求最佳銷售利潤。

4. 改善企業治理的透明度。
高層決策過程要透明，權責透明才不會有掩蓋造假的空間，連大股東都被矇在鼓裡。

5. 最高董事會的成員組成，要能反映出股東結構，不能被工會代表和邦政府把持，
他們佔去半數董事會席次(10/20席)，官股代表享有不成比例的「絕對否決權」。


(本文內容稍長，PTT網頁圖文版會比較方便閱讀
https://www.ptt.cc/bbs/car/M.1469961461.A.FE5.html )


以上幾點，進一步說明如下，

◇◇◇
「福斯集團有些品牌的獲利能力不佳 」

一如專家預期，福斯VW這個品牌2016年第一季Q1的營業利潤只有0.3%，接近0%。
(不含Audi、保時捷等)

近年來，福斯(VW brand)品牌的營業利潤表現不佳，獲利能力逐年下滑，

2013,2014和2015年，福斯這三年的利潤分別是2.9%、2.5%和2.0%。

另外，Audi雖然銷售量持續成長，但Audi的獲利率卻退步下跌了，
2015年利潤是8.3%，比2014年的9.6%下跌不少，這成績也輸給同級對手。
Audi今年第一季的獲利率也比去年同期降低。個人推測可能是Audi為了刺激銷售量，
祭出大幅折扣優惠所致。

今年保時捷仍然屹立不搖，全球銷售量和獲利創下新高。

即使有保時捷、Audi高利潤品牌的助陣，福斯集團今年上半年的獲利率只有4.9%，
連前幾年歷經破產邊緣而重新站起來的法國PSA標緻集團，2016上半年的獲利都有6.8%。


(圖) 福斯集團的VW品牌，2016年1月全球各地銷售量比較圖，數據普遍下滑
在歐洲、北美、南美，全都比去年同期衰退3.1%~35.8%不等。
http://i.imgur.com/QiBifPQ.jpg (source: Volkswagen.com)


產量越大 不一定越賺

VAG集團裡面，VW銷售量最大，佔集團出貨的60%，但VW利潤太差，拖累整個集團。

VAG集團的獲利大部份都是靠「保時捷和Audi」撐起來的，
以至於VW和VAG集團整體的獲利率都不如Toyota。

根據彭博社的報導，2013年VW品牌汽車，賣一台車平均賺850美元。

而2014年Toyota賣一台平均賺2726美元，兩者相差3.2倍。

考量到福斯2014年獲利率2.5%比2013年的2.9%更差，
2014年VW每台車的平均利潤應該會輸Toyota更多。


(圖) Toyota與美國車廠，平均每台車獲利比較圖 (美金USD)
http://i.imgur.com/7LGXa5j.jpg
(source: The Detroit News)

(圖) 福斯集團各品牌，平均一台車的利潤金額比較圖 (美金USD)
http://i.imgur.com/3nkJQgB.jpg
(source: Bloomberg)

在柴油風暴之前，過去曾有研究報告指出，如果扣除掉保時捷這隻金雞母豐潤的獲利，
福斯集團的獲利能力其實是退步的。

不同於福斯急於追求汽車銷售量，Toyota的策略目標專注在「獲利能力，提升服務品質
和強化員工技能。」

Increasing volume sales is not the goal for Toyota, which plans to focus on
profitability and improving service quality and workers' skills.
(https://is.gd/q2uC5x )

「福斯集團獲利太差的原因在於營運成本過高」

◇◇◇
「開源節流之道 -- 整合縮編，基層裁冗員，上層砍肥貓」

如果福斯能按照計畫，砍掉40款不賺錢的車型。
另外，VAG還要整合旗下各品牌所屬的零件廠，把它們全部整合成一家，這樣就能降低成本
，提升獲利能力。

另外裁員和減少行政管理支出也很重要，

根據美國Bernstein Research在2014年的研究，他們把汽車年產量除以員工總人數，
福斯集團平均一名員工一年生產13輛車，而Toyota平均一名員工一年生產28輛車。

VAG和Toyota的員工生產力相差2.1倍

(圖) 全球主要車廠，單一勞工平均每人每年的汽車產量比較圖，
和其他車廠相比，福斯集團的生產效率是最差的
https://i.imgur.com/EowB023.jpg

員工生產效率
Toyota > 雷諾 > 法國標緻PSA > 義大利飛雅特 > BMW > 賓士 > 福斯集團

Toyota 28輛車/勞工.年
法國雷諾 22輛
法國標緻PSA 21輛
義大利Fiat 20輛
BMW 20輛
賓士 13輛
福斯集團 13輛


福斯集團員工生產效率低下的原因

這二十年來，福斯到處併購車廠，結果造成集團內部冗員過多，
加上福斯集團工會勢力非常強大，在最高董事會的20名成員中，竟有8席是工會代表，

董事會還有2席是德國下薩克森邦政府的代表，為了選票，官股通常都很挺勞工，
讓工會勢力更強大。

福斯集團上下交相肥，多年來基層員工人數持續增加，工會代表跟著享福，
還曾爆發工會代表接受性招待的醜聞。

此外，福斯集團的管理階層自肥，領取高額的薪水和紅利獎金。

2007~2014年，福斯集團的年銷售量從620萬輛增加到1010萬輛，銷售量成長1.6倍。

但同時期，供養福斯集團管理階層的開銷成本，卻暴增到3倍，

同時，福斯勞工的成本開銷也增加至兩倍多。


(圖) 2007~2014年，福斯集團管理階層的開銷成本變化圖，7年暴增至3倍，
管理階層明顯自肥。
https://i.imgur.com/R5XginB.jpg


(圖) 2007~2014年，福斯集團勞工成本開銷變化圖，7年增加至兩倍。
https://i.imgur.com/fDbmH8E.jpg
(source: Bernstein / FT)

現在因為柴油風暴，總算有風聲說要開始裁員了。但最高董事會的工會代表們也有反擊
，工會警告裁員「有害社會和諧與公司的未來」，並提出要求高層停止自肥。


◇◇◇
「福斯高層，營運決策過程不透明，大股東也抨擊」

挪威主權基金是福斯集團第四大股東，但卻因為柴油造假案福斯股票大跌，
損失49億克朗，約190億台幣。

挪威主權基金雖然是第四大股東，但最高董事會卻沒有他們的代表席次。

挪威主權基金抨擊福斯高層決策過程不透明，明明早就知情卻一直隱瞞大股東。
而福斯呈交給股東的報告書，內容宛如國防布，完全沒有畫面，
沒有清楚交代當時福斯高層的柴油決策過程，好像當時的高層全都與此事無關。

挪威主權基金很生氣，因而加入全球各大投資基金的集體訴訟，
一起控告福斯，要求鉅額賠償。


(圖左) VW前董事長Piech和前CEO Winterkorn (圖右)，長期互鬥，兩人貌合神離。
http://i.imgur.com/jHsnpQh.jpg
(source: VOLKER HARTMANN/AFP/Getty Images)


◇◇◇
「福斯高層內鬥的負面影響」

除了開源節流、高層決策要公開透明，還要減少高層內鬥。

多年來，福斯集團高層內鬥嚴重，前董事長和前CEO長期惡鬥路人皆知。
另外，有實力想接班當上集團CEO的各派高層人士，或是想要掌權的各路人馬，
他們之間也會互鬥。

去年9月，VAG新任CEO Matthias Mueller上台後，就把有實力的潛在對手一一趕走，
連資深專業人士也被趕走。比較知名的有Skoda的前CEO Winfried Vahland，
前福斯集團設計總監Walter de Silva、還有其他人等人，
他們都是在去年9月這位新CEO上任後，才被趕走的。

這種高層惡鬥風氣，除了影響員工士氣，也會影響到企業文化。各路人馬為了爭權，
急於追求營運戰功，結果淪於只看表面業績數字，訂出難以達成的目標，
聽不進屬下建言，也不尊重工程師們的專業。

柴油風暴就是因為前福斯CEO Winterkorn提出不切實際的要求，
他要求低成本又能通過美國嚴格的排氣標準，根本難以達成，工程師才只好造假。


(圖) 前Skoda的CEO Winfried Vahland，用心經營Skoda，銷售量年年成長，戰功彪炳。
他一直是福斯集團接班的熱門人選，但去年10月他突然辭職，並離開福斯集團。
http://i.imgur.com/vOCA3uh.jpg
(source: Autocar UK)


(圖) 前福斯集團設計總監Walter de Silva，在去年11月突然(被)退休，下台一鞠躬。
他從1999年~2015年都是在福斯集團旗下工作，算是福斯老兵。
http://i.imgur.com/hwn1tjw.jpg


Walter de Silva是業界重量級人物，他生涯設計過三十幾款車，
其中比較知名的有Alfa Romeo 156, 166, 147，第一代Audi R8, 第一代Audi TT，
第一代新Volkswagen Scirocco，Lamborghini Egoista...等等。


(圖) Walter de Silva的作品Alfa Romeo 156 (1997~2007)外型操控俱佳，
他首創隱藏式後門手把，法日韓車廠相繼模仿。
http://i.imgur.com/UlpFtW7.jpg
(source: alfaholics.com)


◇◇◇
福斯集團獲利內涵的圖解

這幾年VAG的獲利都是靠高級品牌在撐住，
例如2014年，光是Audi, Porsche和Bentley就佔了福斯集團全部利潤的3/4，
這也掩蓋了福斯集團內其他品牌獲利不佳的事實。

The luxury vehicle brands Audi, Porsche, and Bentley....,
these divisions contributed a massive three-fourths of the net operating profit
s for the automotive division. (https://is.gd/q2uC5x )

福斯集團的獲利是靠「保時捷和Audi」在撐起來的。利潤集中的情況日益嚴重。

(圖) 2014年度，福斯集團旗下各品牌出貨量比較圖 (單位:千輛)
http://i.imgur.com/EC5obeA.jpg
(source: Volkswagen AG)

VW 619.9萬輛 (佔集團60%)
Audi 174萬輛 (17%)
Skoda 103.7萬輛 (10%)
SEAT 39.1萬輛

Porsche 19萬輛 (1.8%)
Bentley 1.1萬輛 (0.1%)
Lamborghini 2500輛

2014年度VAG集團出貨量總和是1027.1萬輛。


(圖) 2014年度，福斯集團各品牌的利潤貢獻度，
保時捷+Audi+Bentley 就佔了集團總利潤的73%，但它們的汽車銷量只佔集團的20%。
http://i.imgur.com/G4SiEk1.jpg
(source: Forbes)

品牌 獲利金額佔VAG利潤總額的比例 ;(銷售量佔集團的比例)

Audi 獲利佔集團40% (汽車銷售量佔全體17%)
Porsche+Bentley 獲利佔23% (銷售量只佔全體1.95%)

Volkswagen 獲利佔22% (銷售量佔全體60%)
Scania&MAN 9% (1.95%)
Skoda 獲利佔 6% (銷售量佔全體10%)

而這種集團利潤集中在「保時捷+Audi」的現象，到2015和2016年，
隨著保時捷銷售量持續暴衝，VW利潤持續低迷，利潤集中的情況變得更加嚴重。

(註: 引用2014年的數據資料，是為了避開2015年福斯柴油風暴，不會多別的變因)

今年七月，VAG剛發佈的財報預估，2016年福斯集團的銷售營業額會比去年下滑5%，
預估整個福斯集團的全年利潤只有5%~6%。

(註: 5%這個利潤數字並沒有考慮到賠償柴油造假案的開銷(special items)，
如果考慮到需要每年攤提的美國賠償金，利潤數字會更低)

"In terms of the Group's operating profit before special items,
we anticipate that the operating return on sales will be between 5 and 6
per cent in 2016." (https://is.gd/sUenOu )


◇◇◇
「下薩克森邦政府有護航之嫌」

官方持股20.2%，是福斯集團第二大股東，
下薩克森邦的總理和勞動部長，兩人都是福斯最高董事會的成員，
下薩克森邦政府有球員兼裁判之嫌，疑似對福斯不法行為放水。

例如，邦政府在調查福斯柴油造假案時，有一份政府內部的案情調查備忘錄，
這份機密文件竟然神秘消失在政府大樓裡，明明經手人員不多，之後卻再也沒找到。

原本邦政府想把這件事壓下來私了，但應該是內部有人不爽此事被掩蓋，
私下爆料給媒體，事情鬧大了，邦政府發言人才趕緊出面滅火。

官民互相護航，也需要改革。


延伸閱讀
福斯的重大政策，官股德國下薩克森邦享有「絕對否決權」，能干預公司營運。
https://is.gd/PgxSP5

福斯汽車所在的德國下薩克森邦（Lower Saxony）政府持有逾20%的福斯股權，
對公司重大決策擁有否決權。


[經理人雜誌] 從「福斯汽車造假風暴」看五大領導問題
http://www.managertoday.com.tw/articles/view/51371

1. 急於創造績效，逼部屬達成天方夜譚的目標

2. 無法容忍質疑，聽不進建言

3. 錯估負評延燒的程度，危機處理慢半拍

4. 只看業績數字，忽視高層內鬥

5. 眼中只有世界第一，卻忽略品牌初衷

出自SmartLinkin/許方瑜的原文中譯
https://www.smartlinkin.com.tw/article/1485

(原文) 5 Remarkable Leadership Lessons from Volkswagen's Failure
http://is.gd/f0JNjU


出處
福斯財務長承認，現階段難以達成財測的獲利目標 (2016)
VW margin target out of reach for now, admits finance chief
https://is.gd/M90elz

[路透社] 挪威主權基金向德國法院提起訴訟，控告福斯 (2016)
Norway's wealth fund files complaint against Volkswagen
https://is.gd/c3mndT

福斯集團設計總監去職 (2015/11)
Chief designer Walter de Silva out at Volkswagen
https://is.gd/8ATm8A

[外電] 下薩克森邦政府一份調查福斯醜聞的內部備忘錄，竟神秘消失了。(2015/10)
Key Volkswagen file goes missing
https://is.gd/D4zzfk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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